东汉铜鼓话阳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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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年4月13日，广东省阳江市阳东县大八镇周亨村委会出土一面东汉时期的大铜鼓，说明了中国西南地区有灿烂的文化，也说明阳东这片古老的热土，蕴藏着粤西古代俚、僚族的文明。
一、铜鼓的发现及其形态和作用
铜鼓的首个发现者，是阳东县大八镇周亨村委会朝塘村农民李学辉，男，58岁，未婚。2009年4月13日上午，他前往哥哥家里借牛耙田，路过周亨河支流（小河）马坟河，这里距离村委会半市里，距离水罩村6.7市里；小河边一块由推土机推平准备挖鱼塘的土地，经大雨冲刷后，地面露出一个约10厘米大而生锈的东西，李学辉以为是废铁，上前想把它弄出来卖钱，由于这“东西”沉埋深而弄不出来，他即到哥哥家里借锄头等工具，并叫哥哥和嫂子帮忙。下午五时许，他们三人才把“东西”挖出，但搬不上地面，李叫前来围观的几位农民帮助，经众人合力，终于把约有700～800市斤重的“东西”推拉上地面，这“东西”显露出铜质面目。他们先向当地派出所报告并把“东西”运到派出所，后又向《阳江日报》社报告。当天晚上11时许，《阳江日报》记者赶到现场采访。
铜鼓面直径142厘米，高82厘米，束腰状，无封底，鼓面铸同心圆条纹，中心是一个八角星，周边平均分布着六个蛙状突起物，鼓腰中部对称分布两对鼓环，整个器物全为铜质。铜鼓基本完整，叩时发出洪亮的金属声响。经省文物考古所多位专家初步考证，认为该铜鼓是全省目前所发现的体积最大的铜鼓，其高度为全国第一，鼓面面积为全国第二，体积居世界第三。专家认为该铜鼓是中国古代西南地区少数民族使用的重要器物。
据古籍记载，铜鼓的作用主要是：1、作乐器。《新唐诗•南蛮列传》记载唐代东谢蛮宴会上“击铜鼓，吹大角，歌舞以为欢。”清初屈大均《广东新语》载：“粤之俗，凡遇嘉礼，必用铜鼓以节乐。”2、象征豪强富有。《太平御览》引晋人裴渊《广州记》说：“俚僚贵铜鼓，……有是鼓者，极为豪强。”并说：“俚僚铸铜为鼓，鼓唯高大为贵，面阔丈余。”《明史•刘显传》中载：“鼓声宏者为上，可易千牛，次者七八百。”3、标志权力。《续资治通钅监长编》中载：“家有铜鼓，子孙秘传，号为右族。”明代朱国桢《涌同小品》中记载：“藏鼓二三面，即僭称寨主矣。”4、击鼓为号。《隋书•地理志》中记述俚人“欲相攻，则鸣此鼓，到者如云。”晋人裴渊《广州记》记载当时居住岭南地区的俚、僚人打仗时“鸣此鼓集众，到者如云。”彝族英雄史诗《铜鼓王》中有诗曰：“部落开仗火，鼓声传号令，铜鼓是号角，作战把鼓鸣。”5、祭祀中沟通人神。《宋史•西南溪垌诸蛮传》载：“雍熙元年（984年），黔南言溪垌夷僚疾病，击铜鼓、沙锣以祀神鬼。”说的是贵州俚僚族人若患病，不去看医生抓药，而敲击铜鼓祭祀神鬼以驱病。①
二、高凉郡县治曾在阳东境设立
今阳东县古属高凉（阳江）。据《晋书》、《宋书•州郡县志》、《方舆纪要》等记载，西汉元鼎六年（公元前111年），武帝讨平南越吕嘉叛乱，以其地设九郡，其一为合浦郡。“合浦郡，武帝元鼎六年开。莽曰桓。合县五：徐闻、高凉、合浦、临允、朱卢。”②“高凉县境很广，包括今阳江、阳春、恩平（西北部）、高州、电白、化州（东部）等县地。高凉县治在今阳江北部（双捷、塘坪、大八）。”③遗址在今阳江市阳东县大八镇古城村。大八原称“第八屯”，明洪武七年（1374年）定军屯编制，划为阳江南河第八屯田庄，清代中叶称“第八”，新中国成立后改称“大八”。④古城旧址在村的东门山边。这是建置高凉县时，县治第一次在今阳东境内设立。“东汉建安二十五年（220年），吴孙权分高凉县置高凉郡，属广州。领安宁（今阳江城区及东境地）、高凉（今阳江市北部地区）、西平（今阳江市白沙、平冈、埠场和阳西程村东部）三县。治安宁。”⑤“赤乌元年（公元238年），孙权又在高凉郡境外西北部原属高凉县的地区置高兴郡，郡治广化（今阳江市西部境内），领广化、海安（今恩平西北部）、莫阳（今阳春市中部和西南部）等县。还有化平县不知所在。西晋太康六年（285年），高兴郡并入高凉郡，郡治在安宁县。南朝永初元年（420年），郡县范围缩小，县改称令。高凉郡分西平、安宁（高凉县并入）、莫阳、罗州（今海陵东部）、平定、西巩、禽乡（三令不可考）等七令。迁治西平（今阳江白沙镇旧州城）。户1429，口8133。”（《宋书》）这是高凉郡一次郡治迁今阳东境内设立。“郡城在白沙镇，离阳东县东城镇16.2公里，此城久废，殆至清初，废址成一小圩镇，抗战时被敌机炸毁一小部分，后有少数人来此居住，沿用古名。”⑥（白沙镇在1988～1991.6属阳江市阳东区辖，1991.7～2003.10属阳江市阳东县辖，2003.10划入阳江市江城区辖）“南朝•宋元嘉九年（432年），置宋康郡，领广化、丹城（今阳西石门、双鱼、上洋一带）、海陵（今海陵西部）等九令（其中逐度、化隆等五令不可考，郡置在广化。南朝•齐（479～501年），复移高凉郡治于安宁县。南朝•梁大通元年至二年（527～528），以高凉郡为中心设高州，改安宁县为高凉县，为高州州治。又设杜陵郡，以杜陵县为郡治，与高凉郡、宋康郡、永宁郡、阳春郡、齐安（海安、南齐旧称齐安）郡、连江郡、南巴郡、电白郡、海昌郡，同属高州。陈朝州郡县治，沿梁制不变。”⑦此后，高凉的州郡县变化，其治所在地，大多数都在今阳江江城。
三、高凉县大八一带古老的民族
秦汉时期（公元前111～公元220年），南越一带居住着部分俚、僚等少数民族。“广东西部，由于汉人较少或甚少，越裔各族或汉化或根本未汉化，其地在封建郡县管理下，大多数仍处于氏族公社阶段。”⑧《广东通史》载“广东俚汉杂处，错而不杂。俚人山洞而椟；各有部落，各为雄长，好相攻讨；也有势力较大的部落联盟，由酋帅们统治。”广东西部即今粤西地区。越裔：指俚、僚等族。他们是土著人，处在氏族公社社会，仍过着刀耕火种的原始生活。高凉县治的大八、塘坪、双捷一带，有部分俚、僚族人居住在黎洞（黎：粤称山为黎。洞：山洞；也表示一个部落），受雄长或酋帅统辖，不受官治。俚、僚各部落首领常率众互相攻击，以达掠夺领地、“生口”（俘虏作奴隶出卖）、钱财的目的。吴孙权赤乌元年至十一年（238～249年），虽设置了高凉郡县，但仍频繁发生“高凉贼”（俚、僚族）侵扰和欺压百姓的事件。薛综上书孙权，说：“尚有高凉宿贼，其南海、苍梧、郁林、珠崖四郡未绥，专为叛逋逃之薮。”（《吴•钟离牧传》）这些史料说明，这时期高凉境内，是在俚、僚族和豪强盘踞统治下的地方。因此，俚、僚族人被人称为“南蛮”、“夷蛮”。
上述时期，俚族有冼氏族部落聚居在高凉县。《资治通鉴》载：“高凉冼氏，世为蛮酋，部落十余万家，有女，多筹略，善用兵，诸洞皆服其信义，融以聘为妇。”冼氏是高凉俚族一个部落，作为俚族的首领历经数代或更长时间，统辖俚族部落范围较广，除广东外，还包括广西、海南、越南（东北和中部，古代越南称日南，是中国的附属国）等地；冼家的女儿（名英，又名百合，史称冼夫人）“多筹略，善用兵”，使俚族各部落对她信服和敬重。冼夫人深明大义，自己的亲人有错敢于纠正和制止。“南朝•梁大通二年（530年）前后，高凉郡高凉县越族俚人冼挺（冼夫人之兄）为南梁州刺史，辖南梁州一带各洞部族，他常持强掠夺各郡财富、‘生口’，为冼夫人劝阻，终于使其兄罢兵息扰，海南儋耳有千余洞来归附；大同元年（535年），冼夫人与高凉太守冯宝（南朝罗州刺史冯融之子）结婚，冼夫人约诫本族人习汉制。”⑨
铜鼓出土的地点很明确，是大八镇周亨河支流马坟河岸边，也即是当时高凉县治地大八镇一带。铜鼓的作用最重要的是权利，权愈大，鼓愈大。冼家能统辖“部落十余万家”，照理推断，应为冼氏族部落才能拥有此铜鼓。无偶独有，阳东大八镇左右两翼的恩平、阳春（大八东北部与恩平接壤、西北部与阳春接壤）也各出土铜鼓。恩平大槐镇陂口村于2009年9月10日出土一面铜鼓，面径122厘米，高62厘米；阳春在1976～1989年出土五面铜鼓，其中一面面径118厘米，其余四个面径都是70厘米（《阳春县志》1996年版）而阳东县大八镇周亨出土的铜鼓，比阳春、恩平出土的铜鼓，面径、高度、体积都大很多。这说明了当时高凉县治地大八镇一带，是高凉俚人冼氏部落的活动中心，并形成冼氏部落坐镇中心，统一指挥左右两旁的恩平、阳春俚族部落的格局。
四、阳东县是片古代文明的热土
阳东县有两处古文化遗址。一处是大沟镇华垌村东的鬼寨山遗址，从遗址采集有钻孔石器一件，无肩石锛一件，夹沙粗陶片20件；另一处是雅韶镇的赤靓坡遗址，1959年省文物队采集到有肩石斧一件，夹沙粗陶片五件；1983年阳江县文物普查时采集短身双肩石斧四件，平直扁刃石锛二件，夹沙粗陶片二件。以上两处古文化遗址出土的石器，是新石器晚期的遗物，这些遗物说明生活在4000多年前的古人类，在阳东这片古老的热土上遗留下他们的文明。
高凉县县治地大八镇有古瓷窑遗址。莫开强《宋代阳江窑研究》有这么一段记载：“从全县（阳江县）来看（除了著名的阳江石湾窑），大八镇发现过古窑群。在大八圩附近有一白泥山，蕴藏很多白瓷泥，据说这山经过数代的来掘，已有大片地方变成良田。在这山上的瓷泥可单独制瓷，烧成温度在1280○C左右，可见古代烧制的也是瓷器。据大八吉水大队一八旬老人说，童年时曾见残破的古窑数处。1970年1月，我们在吉水村附近的消灾岭上找到一段沉埋在地下的古窑，潜入其中，捡到一小块青瓷碎片，其釉色、胎骨与石湾村出土的相近。可见阳江县内还有不少未被发掘的古窑。究竟是哪家古窑能烧制精美的艺术瓷？希望文物部门能侦破它”⑩吉水村古窑与石湾村（窑）出土的瓷片能相近，说明高凉县人在宋代或宋代以前，已经掌握了烧制瓷器的先进技术。另外，在吉水村委会新塘村东的扫杆岭也发现古瓷窑，采集到一些碗、碟的口沿和碗脚粘结的瓷片，表明是叠结烧制，具有明代瓷器特征，应为明代民用瓷窑，有研究价值。
1979年，在塘坪镇钓月村前的蕉园里，出土东汉五铢钱和新莽货泉，两者共一万余枚，全部带有靛青蓝锈（青铜铸造），共重五十余斤。这也说明当时高凉县治地一带的经济盛况。
1986年，在塘坪镇禾石村一山坡上，出土铜钺两件，铜匕首、斧各一件。据青铜器制作的特点，初步判断这四件青铜兵器是属战国（公元前47～公元前221年）之物。这里是否俚、僚部落开仗火时遗下兵器的地方？有待考古考证。
1995年3月，在新洲镇的白鹤岭出土青铜甬钟一件。从古钟的形成特点来看，约为春秋战国时期的产物。它的出土，填补了汉代建制前阳江古代历史的空白。
此外，阳东境内有海上丝路的补给港大澳，至今保持渔家风貌的大澳渔村，中西文明结合的广州十三行分会（大澳商会）；有留下明代戏剧家汤显祖的足迹和诗篇的莲塘驿；有建于清代的北津独石塔；有显示古代建桥技术的雅韶石山桥；有大沟镇华垌的文笔古塔，等等。这些都是阳东县这片古老的热土上的文明例证。同时还有已“安居”海上丝路博物馆的宋代沉船“南海Ⅰ号”，出水的地点也是阳东东平渔港海域。
在阳东境内出土的大铜鼓，据省内外多名权威文物专家组考证，大家一致认为这面铜鼓的年代是东汉时期，属北流型。“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长、中国铜鼓研究会理事长蒋廷瑜，广东省文物局副局长魏峻研究员等专家认为，此铜鼓应该是冯（冼）氏家族使用的。”11同时蒋廷瑜教授还明确指出：周亨出土的铜鼓属冯（冼）氏家族。当时能铸造这么大的铜鼓，工艺又这么精良，反映了高凉地区当时科学铸造工艺已经很高超。
这面东汉年代的大铜鼓，说明了2000多年前高凉（阳江）人已掌握了铸造铜鼓的先进技术，代表了高凉地区灿烂的古代文明，也代表了今阳江市、阳东县历史上的文明。
注释：
①资料来源《铜鼓》，主编：刘魁立、张旭；编者：万辅彬、蒋廷瑜、韦丹芳。中国社会出版社，2008年3月版。
②清•道光《广东通志•郡县沿革表》岭南美术出版社
③⑤⑦⑩《阳江县志》，广东人民出版社，2000年版。
④⑥《阳江市地名志》阳江市地名志编纂委员会、阳江市国土局，广东人民出版社，1992年10月。
⑧《广东历代地方志集成•广东通志》省地方史志办公室辑，岭南美术出版社出版
⑨《炎黄文化》阳江市炎黄文化研究会，第2期，2005年4月版。
11《南方日报》报道，2009年8月7日A10版
